阿青在吗

我不在

【团孟】断线风筝


我在北平时放过风筝,晒太阳的老头们就咧着一口没牙的嘴笑:“烦了,又放风筝啊?”,突然风筝断了,飞了很远,我再没在北平见过它,于是我追着风筝线一直跑,腿都跑瘸,跑到禅达,后来才明白断线风筝追不回来。


“烦啦!放风筝呀!”不辣牵着个兽医包里的针线绑上的纸风筝,蛇皮股跟着风筝跑。

蛇皮股:“风筝不是这样做的啦,衰仔!”

豆饼眼巴巴地看着,可不敢上前去要——迷龙换了条腿搁在石头上:“快点呐?”,于是豆饼低下头嗯呐嗯呐地给迷龙捶腿。

“用这破线做风筝线,”我捻摩这段毛线,“等着断线呢?”,我相信不辣这个爱玩的人渣是被兽医忽悠了。

兽医叼着烟斗咳嗽:“说嘛呢,我看过小孩放风筝,不就是这样这样?”

我确信兽医绝对忽悠了不辣——或者说兽医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放风筝。

于是见过大世面的孟烦了被丧门星克虏伯等人抓着手握住这毛线。

不辣咋咋呼呼地:“呐呐,烦啦要放风筝咯!”

我:“放你大爷的风筝。”

阿译有些羞涩:“烦啦,我可不可以放一下风筝啦?”

我便把手里的毛线拿在阿译眼前:“你也没放过风筝啊,林大少。”——阿译就羞红了脸,结结巴巴地说战争前线之类的话。

但我甩几下手上的毛线:“看小太爷给你们放风筝嘞!”


我瘸着腿在山上跑,何书光们抱着膀子看瘸子跑。

张立宪啃着个馍——小醉做的,他叫嚷:“嗳,你发疯啊?”

管他大爷的呢,我疯跑。

迷龙推我一把:“会不会放风筝啊?跑得还没老子快。”

我:“小太爷是瘸子。”

迷龙还要损,看见山坡下的人便贱兮兮地笑:“呐,疯子来啦,你相好的来啦。”

于是我往山坡下看,迷龙跑走。

死啦死啦背着手眯起眼看着我,我翻个白眼缩回头来坐下,不辣们嘻嘻哈哈地看着我说些什么,又唉声叹气地散了:“没劲,风筝不放咯。”

死啦死啦爬上来,灰头土脸地。

我就斜眼嘲他:“虞师座又赏您几个五百下啊?”

死啦死啦故意在我身边拍身上的土:“放风筝呢?”

我:“给对岸小日本传暗号呢。”

死啦死啦装模作样地把枪挂在手上晃:“视与日寇同谋——怎么不放啦?”

我做累了给没见过风筝的炮灰们解释怎么做风筝的事,颓丧地把风筝扔在死啦死啦身上,死啦死啦于是疯癫地笑:“烦啦?你傻啦?用这破线做风筝。”

兽医似乎想上来同死啦死啦辩论一番,我踹死啦死啦一脚:“你知道咋做风筝?”

“风筝上挂着死人的魂,”死啦死啦和我一起躺下来,掏出来不知道从哪顺来的线,“死人的魂就趁着风筝回到天上啦。”

鬼才信他的胡扯,我翻了个身看他一点一点把线系在风筝上。


“好啦,小太爷!”死啦死啦很快拿起风筝在我眼前晃——那真是个风筝,还是个顶好的风筝。

我看那风筝入神,直到死啦死啦又拍了一身灰:“想什么啊?放风筝啊。”

我说嗯哪,而后站起来拿着风筝手足无措。

死啦死啦好笑地凑上来:“咋啦?不会放啦?”

我:“小太爷会。”

但我把风筝交在死啦死啦手里:“小太爷跑累了。”

死啦死啦嘿嘿一乐:“小太爷您歇着,我放风筝给您玩。”

于是我坐下,看着死啦死啦疯狗似的漫山遍野地跑,甚至给光着膀子的何书光做个鬼脸,何书光这小孩气得看上去要用手风琴来砸风筝,被死啦死啦躲开。

没过一会死啦死啦把飘在天上的风筝交在我手里:“拿好啦。”

不辣们重又扎堆在一起:“这风筝还真叫烦啦放起来了喏。”

迷龙挠头:“明明是死啦死啦放的吗,这小孩就不会放风筝。”

我管他会不会放风筝呢,我拽着风筝线末端死啦死啦绑上的木棍,却又坐下来,风筝也因此飞得低了些。

死啦死啦也坐下:“不放啦?你的风筝。”

我摇头晃脑地:“你懂个屁,风筝就这么放。”

死啦死啦:“怎么放?”

我:“飞起来,坐下,放。”

死啦死啦哦一声,便沉默地和我一起放着风筝。


就在我昏昏欲睡,而迷龙已经悄悄靠近我俩时,我手里的风筝啪地断了,我惊醒,迷龙失望地“哎”一声,吵醒已经睡着的死啦死啦。

死啦死啦跳起来:“怎么啦怎么啦?迷龙,要死啊?”

迷龙哇呀着跑开,伴随着炮灰们的哄笑。

我看着飞走的风筝,我抓着口袋里的火柴——火柴盒又被我手心的汗浸湿。

死啦死啦跑了很远,滑下山坡,但很快又爬上来,也许是因为我这个死瘸子忘记跟随着滑下去,所以我站起来,瘸着走着,又慢慢蹲下来,在将滑下去时被死啦死啦拽住衣领扯回。

我狠狠揉着喉咙,一阵阵干呕,过后我看着地上哑着嗓子:“你大爷的,要死啊你!”

死啦死啦嬉皮笑脸道:“你才要死啊,说说,怎么啦?”

我装傻:“小太爷要死。”

死啦死啦把我手里攥着的风筝线抢过来,又缠在我手腕上,嘟囔:“怎么这样瘦?”

我:“饿的。”

死啦死啦:“让蛇皮股加菜。”

我:“别做梦啦。”

死啦死啦哦一声,他就不再做梦。

我俩坐在一起,后来我掏出火柴,一遍遍地要将其划燃——点不燃的,所以我自暴自弃地将火柴盒扔远,却被死啦死啦捡回来,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,轻轻一划便让火柴燃起来。

他都有些诧异,惊奇的看我。

我:“知道啦,您把我的火柴点燃啦。”

我心里不太好受:“小太爷把我的风筝放飞了。”

死啦死啦:“什么?”

我说什么什么,还能是什么,我哽咽,我说风筝断了,爹爹做的风筝断了,我的风筝回不来了。

死啦死啦沉默一会,然后叹气。

我:“又要笑话小太爷啦。”

死啦死啦:“死人在天上。”

我:“你要说啥。”

死啦死啦:“风筝飞了,死人也回家。”

我从这假招魂的嘴里得到些安慰,于是我看着天上——我想着康丫们。


许久死啦死啦拽起我走下山坡:“走啦走啦,都该吃饭啦。”

吃个屁的饭,芭蕉叶已经采完了。

死啦死啦还是咋呼:“蛇皮股!今晚加点饭啦!”

蛇皮股怨天尤人道:“你干脆把我吃掉好不好哇?”

我瘸回角落,兽医也坐过来。

兽医:“说啥子呢?你和死啦死啦?”

我:“商量以后把你埋哪呢。”

兽医支支吾吾一阵,然后离开。

我看着风筝飞走的方向发呆,死啦死啦端来一碗只有汤的大米粥。

我接过碗,我俩又在一起。


死啦死啦:“烦啦,想放风筝啦?”


End.

评论(2)

热度(79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